我是温州市区人,她是永嘉碧莲人,城乡之间的距离像一道鸿沟横亘在我们的爱情之间,它没有阻隔我对雪儿的爱,却阻隔了家人对雪儿的认可。母亲将我的婚姻与家族的荣誉画上等号,她说,娶一位郊区女孩为妻,就是让她丢脸,让许家丢脸……
永嘉县碧莲镇的一个小村庄,那是雪儿的家乡。就像这个小镇所拥有的洁白如莲花的名字一样,雪儿在我心底悄然播下种子,静静绽放。
父母的反对,我早已有所准备,只是从没想到会如此强烈,如此坚决,这一切也和这个美丽的小镇有关。他们说,那里是山沟沟,那里走出来的姑娘不能进我们许家的大门。
一
仔细算算,认识雪儿一年还不到。
2006年入冬的时候,我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,雪儿是新娘的跟妆师。
下午3点,大家热热闹闹去接新娘。伴娘又是让我们唱歌,又是让我们跳草裙舞,一番折腾后,才让我们推开新房门。
朋友抱得新娘归,而一旁的雪儿,微翘嘴角,扬起浅浅的微笑,悄然打动我尘封多年的心。
相比新娘的鲜艳夺目,雪儿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低调。头发直直地垂到肩头,没有染,没有烫,发出黑溜溜的健康光泽;虽然是专业打扮别人的,但她自己的妆却化得很淡,画眉深浅入时,越发衬出雪白的肌肤,一副纤尘不染的样子。
婚礼在华侨饭店举行,隆重而热烈。朋友财大气粗,一口气包下两个大厅,60多桌酒席,忙得我这位伴郎楼上楼下,敬烟敬酒。
晚上8点多了,新娘到更衣室换第三套礼服,眼见着二十分钟过去了,仍不见动静。还有一大半的客人没有敬酒,我陪着新郎干着急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客人都议论纷纷,询问新娘的去向,新郎交待我去看看怎么回事。
到更衣室一打听,才知原来此时已经怀孕的新娘有些疲惫,正坐着休息呢。
我过去,催促新娘快些出来敬酒。一旁的雪儿小心地提醒说:她是孕妇,你们要多照顾些。
一句别人听来不经意的客套话,不知怎么的,就鬼使神差让我神往。
盯着她素净的裙子,我愣了一会神。
我知道,我再也看不上那些牡丹和玫瑰,我的眼里只有这朵洁白如雪的莲花。
婚礼结束后,我向新娘要来雪儿的手机号码。
二
我们交往很顺利。虽然我身在生意场上,但我一直想要找一个温婉、可人、纯洁、简单的女孩。雪儿符合这一切要求。
半年后,我提出让雪儿回一趟家,见见我的父母。
爸妈听说我要带女朋友回家,高兴坏了。母亲说,这回主动坦白,真是破天荒,她哪里知道,我是多么急切地希望心上人得到家人的认可。
回家的路上,雪儿一直反复问我,父母是怎么样的人。
怎么说呢,在我眼里,他们都是挺好相处的人。父亲办一家打火机厂,有时候也会发火,甚至骂人,但在家里是绝对和和气气,对我们甚至有求必应;母亲年轻时在厂里帮忙,现在基本不去厂里,有时间就和一帮朋友打麻将消磨时间,也整天嘻嘻哈哈,是个乐天派。
虽然我家的经济条件不错,但在温州也只能算一般过得去。至于他们对我的要求,我也是明白的。父亲希望我接受家里的打火机厂,母亲挂在嘴边的唯一要求是:不要找外地女孩。她总说外地人与温州人的习惯不一样,生活在一起会很别扭时。
这当然是她的偏见,不过我很少与她争执这些。好在雪儿是永嘉的,也算是温州人,所以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担心的。
这天,约好雪儿到家里吃晚饭。母亲一大早就推开我的房门,和我商量晚上买什么菜好。“你看着办。”我边回答,边往外走。时间不早了,还要赶着上班呢。
“你们怎么认识的?她是做什么的?”我人已走出房间,母亲的问题尾随而来。#p#分页标题#e#
“晚上来了,你自己问问就知道了。”话没说完,我已经穿好鞋子,推门而出了。隐约听见母亲说:“看来这次是真的了。”这话不知是对父亲说,还是她自言自语。
三
一推开房门,饭菜香扑鼻而来。母亲的厨艺虽然很少亮相,但做的菜绝不比外面的酒店逊色。“阿姨做的菜真香啊。”雪儿一句礼貌的夸赞,把母亲夸得笑逐颜开。
一家子纷纷落座,母亲端上鱼丸汤后,就开始抓紧时间展开“侦察”。
今年多大?干什么工作?兄妹几个?母亲一边问,一边打好一碗汤送到雪儿面前。
“老家哪里人?”
“永嘉碧莲。”雪儿平和地回答。
“哐当”一声,母亲手里的汤勺没拿稳,掉到桌上发出刺耳的响声。好在勺子没有碎,一切照常进行。
一顿饭吃完,母亲说血压有点偏高,不舒服,到卧室里躺着去了。雪儿坐了一会,就回家了。
雪儿刚一走,母亲就从屋里出来,劈头盖脸就是一句:这个女孩不合适,我不同意。
我惊讶地盯着她,说不出话,刚刚还吃得好好的,这会怎么马上变脸了。
“我们是市区人,不能找个郊区的,说出去太难听了。”母亲每句话都像吃了火药,没有任何停顿地从嘴里爆出来。
“你说不要找个外地人,郊区的也是温州人,有什么关系。”我反驳她。
“那也要看地方,你去过永嘉碧莲吗,知道那里离市区有多远吗?知道那里是什么一个情况吗?”母亲不由分说,越说越急,“亲戚朋友一听说你结婚,肯定头一句就会问,新娘是哪里人。一说是郊区人,这面子往哪里搁。难听死了。”
那个晚上,母亲一直说服父亲,一同来做我的思想工作。连还在上学的小妹也被他们“买通”,劝我三思后行。
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了?雪儿是我看上的女孩,他们怎么能仅仅因为她的出身而将她彻底否决。
我没有料到,父母的反对不仅仅停留在口头,让我不明白的事还在后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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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
父母的反对我并没有告诉雪儿。晚上在电话里,雪儿还甜甜地问我家人对她的印象。
“挺好的。”我搪塞过去,心里暗暗盘算着怎样才能说服父母。
没等我想出个大概,母亲已经开始抢占先机。她把这事跟奶奶说,晚上奶奶的电话如约而至。
“你现在还年轻,不知道门当户对的重要性,我们不指望女方陪嫁宝马奔驰,但是起码不能成为负担。”从小我跟着奶奶长大,她的话我总是最听的。
可是,这一次,奶奶,你不是我,怎么能了解我的心情。
事态的发展越来越不利于我,但雪儿始终被我好好地保护着,我希望她还是那朵洁白的莲花,那个单纯的雪儿。
直到这一天,拨打这个熟悉的号码,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。“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停机。”“您所拨打的手机已经关机”……刺耳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敲打我的耳膜,让我预感到,一定出了什么事情。
整理好手头的工作,我开车到雪儿所在婚纱公司,她的同事告诉我雪儿前天已经辞职了。
“她说她的大哥在武汉开了家小店,她过去帮忙了。”那位同事挺热心,还继续说,“她说在这里总归是给别人打工,到那边就是给自己干。”
她怎么能不辞而别,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。
五
正当我满世界为寻找雪儿上蹿下跳的时候,前几天焦躁不安的母亲却突然显得平静下来。#p#分页标题#e#
这天晚上,她推开房门,看我一个人傻坐着,就开口对我说:“别以为那个女孩子有多少清高,多少纯洁。我才出了一点点小钱,就让她像得了宝贝一样,乐得屁颠颠地离开这里。”
“妈,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!”听了这话,我惊得站起来,对她怒吼。她是我的母亲,可是此刻,我却怎么也无法压抑胸中的怒火。
“这个你别管,总之,她不会再在这里出现。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约定。”母亲说完这句话,就关上房门了。
反反复复地回味这些话,我还是无法知晓具体的细节,但我很明白,雪儿真的离开我了。
这是2007年8月初的事情。此后我又像陀螺一样,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。这场来去匆匆的爱情抽走了我心里的热情和生机,我勉强支撑着,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。
转眼雪儿消失已2个多月,落叶飘零的金秋,我突发奇想,开车到了永嘉碧莲雪儿出生的村庄。
金色的阳光,照着满树的叶子,村里的老人坐在门口聊天,远处有孩子们在三三两两地追逐嬉闹,笑声在窄窄的小道上回荡。
置身其中,宛如隔世。我仿佛看到在村口的小路上,雪儿回转身来,留给我一个浅浅的微笑。那么温暖,好像秋天的阳光……
后记:
这则故事引发了我们对“城乡结合”婚姻的深思。
有些人把“城乡结合”的婚姻看作是“不稳定的婚姻”,小编很不赞同。婚姻的稳定与不稳定拷问的是两个人的感情深厚不深厚,绝非城乡问题。而城乡的差别也只能体现在文化背景与生活环境上的差异。
婚姻是要经营的,只要相爱的两个人懂得相互理解、相互宽容,“城乡结合”的婚姻照样会很幸福。反之,如果不懂得去好好经营,就算是门当户对的婚姻一样会产生矛盾,一样会破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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